“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还是在不晓世事的童年,我就在父亲的吟哦声中背熟了这首诗,只是那时年纪小,还不能体会诗中所描写的那份感伤。
外祖母去世后的第一个清明节,没有下雨。太阳苍白无力的挂在天上,我独自向郊外走去。
一地绿油油正拔节的麦苗迎风飘着,油菜花开的极灿烂,黄黄亮亮的花瓣,散发着馥郁的馨香。点缀在庄稼地里的柿子树上,清清甜甜的花骨朵悄悄地长着。每年的轮回,万物依旧盎然,只是曾经鲜活,温馨的生命已作古,心情也随着清明的到来平添了几分惆怅和感伤。
远远地,我看见了外祖母的坟地,眼前腾地升起了一层水雾。我在麦株间里走着,沉重,感伤地走着,走到了外祖母的坟前。
小小的坟包上面,长着零散的野草,开着淡淡的,小小巧巧的野花。外祖母,我亲亲的外祖母躺在这一抔黄土下,寂寞,孤独的躺着。我跪上坟头,取出一沓纸钱,划了根洋火,红红的火苗窜了起来,燃得极绚烂,极红火,霎时间就幻化成了一只只黑色的蝴蝶,迎风飞走了。
这黑色的蝴蝶能飞抵天界,把我的思念告知姥姥么?我的泪不自禁地往下淌流,外祖母慈爱的笑容就绽放在眼前,那馨暖的目光看着我,我仿佛听见外祖母唤我时的声声殷切。
上小学的时候,姥姥常蹬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到学校来看我,给我送些好吃的:黍面枣泥炸糕;椒叶,芝麻,发面和起来切成细条,在灶膛里烤熟的焦黄的棒棒;还有清明节的,扎着鸡蛋,盘着小蛇的“子福”馒头;中秋节用面捏的惟妙惟肖的“小猫”……每回,姥姥都把吃的送给上学的我,放学了我再拿回去,而姥姥,则骑了车又急急赶着返回去了。家里活忙,她也脱不开身的。
那时的我,只有小孩子得到好东西时的欢欣愉快。长大以后才明白,姥姥对我,倾注的是怎样深沉浓厚的爱啊!十多里土路,只有为了我,姥姥才会忙里偷闲的一趟趟往返了许多年。
又到清明了。清明,总能勾起人许多伤心的回忆。
渐长渐大后,我开始了恋爱。和夫君一见倾心,爸妈却不同意我的选择,姥姥也不同意。定亲的那些日子,爸妈整天在耳边唠叨,姥姥也跟着数落,我很烦。
一天下午,爸妈下地没回来,姥姥又开始劝我。姥姥说:七挑八拣,拣个漏漏灯盏;姥姥说:村里这家好,兄弟姐妹多,以后家里地里都省心;姥姥说:小白脸有什么好,又那么远……我说姥姥你就别跟着掺和了,家里人多管什么用架也吵得多,爸妈你不劝老唠叨我干嘛……我委屈的说了很多,姥姥没言声,讪讪的出门走了。
其实,姥姥对我一直挺好的。女儿满月后住在娘家,是姥姥陪着我的。那时姥姥已年过七旬,妈地里忙,把姥姥接了过来。姥姥为我们做饭,帮我抱孩子,给孩子洗尿布……我好像还常对她发脾气。
现在想起来,我的心有点痛。
许多的事情,总是失去了,才知道拥有的珍贵。只有现在,我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曾有那么多的爱,伴我一路走来,而我,竟一直无动于衷。
那时的我多傻啊!
姥姥殁了的那年春节,我带孩子去了老屋。姥爷一脸孤寂的坐在椅子上。小屋里冰冰冷冷的,案板上,锅台上是一层薄薄的灰尘。我想起姥姥常常把小屋里烧的暖暖烘烘的,那砖铺的地上,案板,锅台上常干干净净的,案板上整齐摆放着盐醋瓶子,酱油壶,调料碟,还有一摞摞的盘儿碗儿,亮亮的泛着光。大笼屉里面,肯定还躺着白萱萱的馒头。慈祥的姥姥会戴着老花镜盘腿坐在炕头,捧一本书页发黄的线装书册,慢吞吞的读着。看见我肯定会急着喊:快来快来,这个字怎么读?
姥姥读的是乡里传的“神”本,什么“变驴还债”,“观音济世”等等。你说是迷信,可姥姥说:这些都是教人学好的,人只有多做善事,好事,日后才能升上天堂,否则,是要下十八层地狱受苦的。
可现在姥姥去了。姥姥去的时候我不在,现在我回来了,小屋里却没了姥姥。
我的眼眶湿湿的。放下手里的东西,我对姥爷说想看看姥姥。姥爷打开了南边老屋的门,先祖们的遗像都在南屋,可他们,对我似乎没什么印象,只有姥姥,半年前还笑着吃下我带来的糕点的亲亲的姥姥,还跟生前一样对着我笑。
我的泪刷的一下涌出了眼眶。
又到清明了,远在他乡的我不能去坟前祭奠姥姥。可我真的想念,深深地想念着她老人家。我只有在远方,在心底,为外祖母的在天之灵祈祷!为她的天堂祈祷!
姥姥的天堂,一定永远是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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