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日记 你是否曾经真的爱过我

（一）

那晚很难入睡，于是打开手机反复的翻看通讯电话，不经意的看到一个一直存在手机里却从来不联系的号码，那是J的电话。这么多年了，只有在我因为换城市而不得已要换号码时，才会给他一个信息，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联系。只是在别人那里偶尔听到有关于他的一些近况。譬如：他跟某人恋爱了。他开厂了。他跟谁分手了。他订婚了。他搬家了……有关于他的任何近况足以让我消化很长时间。

认识J那年我才18岁，第一次见到他，那是一个很炎热的下午，我刚从家到CS（地名，离我家坐汽车要5个小时），去一个远房亲戚家的服装加工厂上班，同行的有两个女孩，一个是我同学，另一个是她的姐姐吴。吴比我大两岁，她的身材较瘦，头发挺长，但是发质明显不好,她是那种不愿意多跟你说话，表面上不冷不热的一个人。我们到CS已经是下午4点的时间了，刚进厂房映入眼帘的是很陌生的环境，嘈杂的机器声，和一个个埋头干活的男男女女，看到我们来了，里面的人顿时热闹起来，都在议论着我们同行的三个美女谁漂亮，或者是我们三个人要做什么样的工作。尽管这样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墙角认真做事的J。他坐的角落光线很暗，夕阳的余晖隐约洒在他身上，看不清他究竟是怎样一副面容。他身穿黑色短袖T桖，始终是重复着那几个动作，很专注的做着手上的事情，像是没有发现来了新的伙伴，他也不说话，只有在别人主动找他说话的时候，才会微笑着点头或摇头或者简单说两句话。我仿佛能看到他的内心充满故事，或者是心事。有种让人怎么也琢磨不透的感觉，我喜欢这样的感觉，我庆幸即将要和他成为同事，相信随着以后漫长的时间，我一定会跟他很熟悉，我也一定会知道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想到这里，我不禁警告自己，千万不要对这个男人想入非非，这样的想法是多么的不可取。因为我们两家沾亲带故，亦或者是因为我还小，我的一切都紧紧的掌握在父母的手心里，他们绝对不允许我这样的年龄有什么非份的想法。我必须把一切想法都制止在萌芽阶段。

（二）

很快，我们都进入了工作状态，然而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我们对工作已经能掌握的很好的时候了，然而我和J还是不会说一句话，工作上我不要找他，生活上我也不需要找他，直到一个月，尽管我们在同一个车间，可是我们几乎没有说到三句话。只有在不经意迎面碰到的时候打声招呼，或者是一个微笑，仅此而已。

每天正常的上班，不时的聊天，让我跟吴倒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有关于性格，爱好，音乐，歌手，电视剧，演员，服饰等等这些都成了我们聊天的主要内容。她说话的声音总是很小，说话的内容也那么小心，每天早晨也会刻意的打扮一下自己，她好像跟每个人说话都非常注意自己的形象，连笑都那么收敛。我想也许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吧！渐渐的，我发现她会不时的往那个J所在的角落看，每天都会有几次，渐渐的，我们的聊天内容也增加了一个新的话题，就是J。她好像也很乐意谈起J，说到他的时候她也一样会掩饰不住微笑。于是这个有关于J的话题成了我们在后来的日子里聊天的敏感而又最在乎的话题。我们表面上像两个非常要好的朋友。只是内心却是充满了距离。

时间久了，我发现并没有因为跟J成为同事就会了解到他的内心，他还是那么陌生，遥远，还是很少说话，即便是整个车间聊天聊到热闹成一片的时候，他仍然是以同样的速度，做同样的事情，很少听到他主动与谁聊天，难得听到他说话的时候，我甚至屏住呼吸，竖起耳朵来听他的声音。我觉得他是有志向的，有深度的一个人。

我无法预测到我们三个人的未来，只是每天努力做事来表现自己，想以各方式来引起他的注意。可是日复一日，每天按部就班的工作，休息。我没有什么可以特别表现的地方，我们也没有任何可以独处的机会。而他和吴似乎总有被别人同时说到一块的机会。大家有意无意的给他们创造机会，甚至说他们是多么的般配，因为我的身份特殊（他舅舅跟我们家共一个祠堂，按照辈分，他应该叫我阿姨，我们家跟他舅舅家偶有来往，而我跟他之前根本就不认识，我们的父母是认识的），大家即便是知道我的心思，也不会挂在嘴边说什么敏感的话题。每当同事拿他们开玩笑时，面对这样的玩笑他们都面带笑容，虽不反驳但也不排斥，而我的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可是脸上还是要装作若无其事。我相信她是喜欢他的，我感觉他也不讨厌她。可是具体J心里怎么想，我一点都不知道。于是我好害怕休息，我怕他们会单独出去，即使有一群人一起出去玩，他们俩若在其中我就好担心，这样的一群人几次出去，不知道为什么也不叫上我，我要么去附近表姐店里打发时间，要么在宿舍一边写日记，一边默默的等他们回来，可是他们回来的总是零零散散，大伙似乎是刻意的为他们安排独处的时间，我的心都碎了。

等到他们回来，我仍然要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笑着面对。我总是想他们在外面究竟都说什么了，谁对谁表白了？还是仅仅大家几个人逛逛街而已。我没有去找过答案，也无从问起，第二天还是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继续的工作。

我们每个人都各怀心事的过着每一天，我和吴还是像朋友一样，只是内心的某个角落谁都不愿意去触碰。而J还是会在某个凑巧的场合给我一个微笑的眼神，或者一个简单的招呼，这样的微笑能让我至少三四天都能保持一份很好的心情。因为有了这样的眼神，我每天十几个小时的工作变得毫不枯燥。而且很快就到年底，工厂放假，我们也就面临着回家了。大家还如同往日一样，没有谁对谁表白，各自的心思带到了第二年。

放假回家，与亲人团聚，原本是件开心的事情，而我的开心似乎略带一丝忧伤，每天带着心事过日子，因为这样的感情让我学会了长大！

（三）

第二年春天，那是2003年，假期一结束，我们大部分人如期返还到各自的岗位，可是J缺席了。我也不便打听什么，只有听同事主动说起才知道，他要晚些日子来。于是工厂乔迁，我们换了更大的厂房，而我却过着白开水一样清淡乏味的生活，每天都期待着他会突然的出现在门口，做梦都想。我想他再出现的时候我得主动跟他打招呼了，我要让他知道我的心思，可是直接说又觉得不好意思。于是就有了送他礼物的念头。

休息的时候，我跟吴一起去逛街，在商店里看到一个非常精致的带音乐的打火机，于是我兴奋的就买下了，我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精致的打火机上。没想到紧跟着吴竟然也买了一个打火机，当时心里好乱，她也不说是送给谁的，我只是猜测她要送的人会不会跟我一样，可我还是说不出口。

直到有一天，我梦里无数个他出现的场景都错了，那是一个下雨的傍晚，他被雨水淋湿了半身却面带笑容的出现在厂门口，看到他的样子我既心疼，内心却又充满说不出的喜悦。已经记不清我的礼物是什么时候送的了，吴的那个也是送给他的，我苦笑却又无可奈何。我们依然什么话都没说。而今年的他，似乎比去年的心事更重了，更加沉默。连偶尔他表哥递给他的一支烟，他都谢绝了。他说他戒烟了。

没过多久，大概三月份家里来电话说是哥哥就要结婚了，我请假回家参加哥哥婚礼，在家忙碌的日子只有偶尔会想到他。晚上睡觉的时候眼睛看着天花板，胡思乱想的入睡。

再去厂里时，就传来他们已经私下去约会的消息了，不知是真是假，后来吴跟我说，J陪她去逛街，还主动要求给吴买衣服被她拒绝了，我装作为她高兴，其实内心仿佛是掉进了万丈深渊。我跟吴的关系似乎变得有些紧张。而在我刚上班的第一天，J递给我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我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个半透明磨砂玻璃音乐盒，很清澈却略带忧伤的音乐，仿佛是在告诉我，这是他因为不想欠我人情而回赠给我的礼物，放下礼物他什么话也没说，好像是担心被人看见，或者是不想跟我多说一句话怕引起我的误会，我什么也没说，跟往常一样正常的上班。

没过多久，吴请假回家了，这一回去，很久都没有再来，我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我也没办法去问包括J在内的任何人。而吴又为什么会突然回去，我至今也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四）

四月份可能是国内服装的淡季，那年正好又是非典，严重影响了工厂的效益，因此我们频繁休息。一天，他走到我面前说：我们出去走走。我多希望时间在那一刻停住，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竟然主动约我了！

J是一个不太会表达自己情感的人。那天他没有向我表白什么，只是一直在路上走着，我像是个犯了错误的小孩，不敢大声说话，他的任何问题我都不假思索的及时回答。突然一辆汽车迅速的向我身边的方向驶来，他迅速的牵起我的手避开了，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这手就没有再松开了!这可能就是J的表达方式吧！

这是一个男孩第一次单独约我，也是第一次和男孩牵手，而且对方是我暗恋半年多以来的J。我们一直这么走的，我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打断了他即将想对我要说的话，我们借着路边的霓虹灯一直往路的同一个方向走着，记得当时我对他说：好希望这条路走不到尽头，希望不要有天亮，我们就这么一辈子牵着手一直走下去！因为我能感觉到她的内心跟我一样都是沉重的，我不知道未来面临我们的会是怎样的阻挠。可是那一刻是我认识他以来最幸福的。

我不知道是因为吴的离开他才退而求其次，还是他原本心里就是喜欢我的，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不在乎，因为他终于牵起了我的手，他此刻的心里是有我的，这比什么都重要。

我尤其珍惜跟他一起独处的每一个机会，哪怕什么话都不说，仅仅是一起走走路，走的再远我也是幸福的，而且奇怪的是那时候的我甚至连吃饭都可以省略，或者说一天不吃，也不知道什么叫饿。

然而好景不长，非典病毒一天天蔓延，工厂被迫放假一个月，我们又踏上了一起回家的路，我们一起坐公共汽车回家，我们戴上口罩靠在一起坐着，听到我们座位后面的人咳嗽，当时他还跟我开玩笑的说，那位旅客不知道会不会是非典啊。然而我的心里想，即便是我们都传染了病毒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我都是幸福的！

因为有他的陪伴，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我们都各自回家了。

于是只要家人不在的时候，我总是会抽空给他打电话，没有他的日子里，我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度日如年。他家距离我家估计三公里不到的路程。女儿心思只有妈知道！我妈似乎觉察到了我微妙的变化，怎么也不让我出家门。于是整整一个月我只有抽我嫂子上街的时间匆忙的看他一次，还有抽我侄女来我家借口去玩的时间去了一趟他家。他们家里很简单，虽然没有什么值钱的家电，但是非常干净整洁，地面乃至墙角都没有一点灰尘，茶几上的杯子也干净的让人有想要喝水的欲望，看的出他的父母一定是非常朴实勤奋的人。见到他妈妈时，我不知道她妈妈是否认识我，是否知道我的身份来历，但是我还是主动开口叫了声阿姨，她答应的声音很小，小的不知道有没有出声。如果按照辈分我应该叫她姐姐，我也可以不称呼她，笑一笑就好了。可是我一定要当她是我的长辈，因为我希望跟J能有未来。短短两个小时的约会很快就结束了，我们依依不舍的分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妈从我侄女那边知道了我跟J的事情，而且还知道了我们跟吴这三个人之间的说不清的关系，于是我每天都要接受家人对我的训斥，所有有关于J负面的东西每天洗礼着我的听觉，直到假期结束。本来妈妈不想让我再去了，在我的执意坚持下，妈妈临走时对我再三的叮嘱了一些事情。我踏上了返程的路！

（五）

再到工厂时，吴又戏剧般的出现了，而J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他不再主动跟我说一句话，可是我又不好意思去主动找他，他变的好陌生，陌生到让我感觉一个月之前他时常跟我牵手的事情纯粹像是我做一个的梦。我又像丢了魂一样的过着比以前更惨的生活，寝食难安，每天可能只能睡4个小时觉，工作效率也比以前差了一半。无数次在心里都想问他，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不理我，难道因为她的再次出现你变心了？而吴说话对我甚至冷嘲热讽，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我们的关系变的如此紧张，没有任何机会解释，也不知道从何解释。内心所有的委屈只有在日记里倾诉，对他所有的疑问都只能跟日记沟通，然后在梦里他回复我这样或那样的解释。

我们依然很尴尬的在同一个屋檐下进进出出，只是不懂彼此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个多月，中秋节到了!

除了逛街给自己添几件漂亮的衣服之外，已经没有什么可做的了，而休息的时候崩在心里的那根铉还是放松不下来，总是带着心事做着任何事情，那个傍晚，他提出出去走走！我以为我们还是会回到从前，我以为那晚他会给我一些解释，或者什么都不要解释，他只要再次牵起我的手，我想我的心就会被他彻底融化，而以往所有的委屈都将是我多此一举，可是他不但没有，还硬要我给他一个答复。一个近乎于私定终身的答复。我的心跌到了谷底！

对不起!我喜欢你，但是我不能给你这个答复!因为我太小了，未来的一切是我现在所不能掌控的。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爱你，可是我不能给你一个最终的答复。我们就这样僵持着。那晚月色很好，农历十五的月亮那么亮，那么圆，可是我的心却冰凉到了极点，我不时的仰望天空，我希望月亮能让我解脱，紧绷着的神经快要让我窒息……

我们都没有妥协，他让我再考虑一天，走了可能有10公里的路程各自回到了自己住处。躺到床上已经能听到公鸡打鸣的声音了，第二天晚上，我们如约又走到了一起，他仍然没有牵我的手，只让我给他一个答复，而我仍然还是给不了，他追问我的样子，让我感觉到了绝望，我的神经像是冻住了，我抱着希望第一次主动去吻他，我希望这个吻能融化他，让他不要再逼我，不要再跟我要什么私定终身答复。直到天隐约亮了，鸡又叫了，我们仍然陷入僵局中，最终彼此都没有妥协！就这么平静的分开了……

上天是眷顾我的，知道了那样的结局以后我在那边已经无法再继续呆下去了，天亮以后我就接到妈妈来的电话，说舅舅在上海给我安排了一份工作，我当天就去了上海！去上海的那天，我没有跟他打招呼，连再见都没有说，那天天灰蒙蒙的，下着小雨，雨水滴滴答答的洒在的我脸上，仿佛是在悼念我这段苦涩的初恋。我只身一人第一次去了上海，后来的日子里还是无数次会在梦里梦到他，然后梦到他们。我打电话给表姐，表姐告诉我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春节回家后，我还是忍不住给他打了个电话，简单的说两句问候的话，电话里两个人说话都语无伦次，除了声音比较熟悉之外我内心想要说的话什么也说不出来。

后来从别人那里得知他们还是没有走到一起。

那年去了上海之后至今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可是我一直都想再见到他，或者是最后一次见面，我想盯着他的眼睛告诉他，当年的自己是多么委屈，多么痛苦。或者我只想向他要一个答案：你是否曾经真的爱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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