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石门沟逆水走,到了柘树底下,又往上,那一段是幽邃的窄沟。这儿一边是山体,一边是水田。我在沟溪的水中寻找“水生物”类的玩物,但自从进了沟,空眼望穿一切,什么也没有发现——当然,纵使有所发现,我也没有捕获过任何的东西。我很失望。
离开水,走上全石质的沟底的石坡,我想坐下来歇一歇。忽然,我眼前一亮,发现有若书本那么大的一个略呈长方形的石窝儿嵌在那石坡上,它里面积有水,而且里面还有七八条寸许长的小泥鳅在游动。我兴奋极了。心想一定是谁捉来放在这里,却又忘了它的吧。我喜不自禁玩将起来。泥鳅是麻白相间的,它机灵得很,嘴是尖尖的,它在水中倏忽着,一停一藏,一躲一闪的。石窝很小,缺乏游动的空间,我是用手轻易就可捉住它们的。我心里很激动。仔细观察这儿的溪水,竟又发觉这是一个泥鳅的“密集区”。心里觉得有点怪,但不管它这些,我发奋地捉将起来,过不久便有三四条的收获了。我是每捉一条就放到石窝中里去的,那石窝简直是跟盛水器差不多,太有趣了。我想,自己本没有携带装泥鳅的器具,就只好养它在这里了,待今后来带了器具再将它们拿回去。那我就先养它们在此,我要尽快地来,以防被别人拿走了。欲离开这泥鳅窝时,我心里又想,这窝里的水大抵是不会渗干的吧,因为看样子它没有那种可能,但水是能够蒸发而有所耗损的,我就用手棒了些水来,一下一下把它添满了。可当我看到泥鳅游上水面,却又意识到这满满的水,是不妥当的,泥鳅们会跳跃出去而被晒死的。于是,我又用手刮出一些水,直到它不致于使泥鳅跳出来的位置为止。我踌躇满志地离开了那里。
当天,这事我大概是说给了弟弟的,因为他是“自己人”,我要让他一同分享我的欢乐,但也没有忘记告诉他“千万甭说给别人”。这是我的小秘密。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使他告诉了别的小伙伴,在那么一大条沟里,没有给他们说出具体的位置,那是谁也找不到的──当然,除非是先前那捉泥鳅的人。可我觉得,那也不像是小孩子们干的,如果说谁要拿走它那是早该就拿走了啊。我满怀信心,泥鳅非我莫属!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过了一段时日,我终于得到一个前来取泥鳅的机会的时候,泥鳅却不见了。而泥鳅窝基本上仅是留下了一个痕迹,它淤满了泥沙,任何一点的水也没有了。我猛然醒悟出,它定是被一场大雨袭来之后,沟水暴涨,泥鳅是被洪水冲走了。我无限悔恨、婉惜,觉得是竟比人偷走了还要伤心和遗憾。这是非常令人沮丧的事。我说给别的小伙伴,有庆幸不已的──那是本家的几个“兄弟”。但我和弟弟那是绝对的痛惜,尤其是我。我心里是多么的不痛快啊!后来,在若干年之后,我长大些了,便又明白出那一窝泥鳅根本不是什么人捕捉后放在那里的,它肯定是在一场暴雨后,沟中涨水,泥鳅寻深水而钻到里面的,当水又骤然退去时它也就留在那里面了。
对啊,现在我又想那一窝泥鳅呈现在我面前时,它固然是给我带来过些“欣喜”,但它不照样也给我带给我巨大的“失落”吗?我觉得,我得到自己所寻觅的玩物时,那是天之所助,而失去它时自己也是“不明不白”的。这些东西,来了、去了,都非我个人意志所使然,这其中所蕴含的规律与事理,都是我所不知道、也不能够把握的。应该说,天外之玄机,对于我们当还是持任其“来去自由”的态度为好。而古人所言“得而不喜,失而不忧”,世人——你我他,谁又能做得到呢?我终于知晓一个道理:求索之于我们,对绝大多数人而言,那是一场梦而已。我们能在这其中得到快乐,也就很不错了,至于别的结果之类,可就一定是我们所想象的那样了。这里面,既有主观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由客观的外因所使然的。哲学上讲充分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是战胜自然的法宝,可我们还不知晓世界的大小的时候能把握它的运转规律吗?话说回来如果我们一切都把握了,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吗?我这难道是哲学的悖论么?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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